走到后院,殷誉成抬手一指,道:“来,看看我送你的暖居礼物。”
那是一张弓。
弓很大,有将近一人高,通体以玄木制成,握起很重。
“好弓!”
“射一箭试试。”
顾经年知道,殷誉和又在表示他很了解他了,他遂也不藏拙,张弓搭箭,感受到那弦很紧,但张力非常好。
他并不以力气为强,更不想太过表示,只拉了个半开,一箭射中靶心。
“好箭法。”
殷誉和抚掌道:“既然弓趁手,宅子也好,你早日搬来吧。”
这自然是催促顾经年改换门庭。
顾经年接近殷誉成是为了找到凤娘,现在人已经找到了,该接近东宫找缨摇了,闻言正中下怀。
“我明日便从信王府搬出来,到时还请殿下来喝一杯暖居酒。”
殷誉和微微笑着,点头应下。
两人本该再谈谈关天泽一事,但正好有人赶来,禀道:“殿下,昭王有事求见。”
“那让景亘过来说,他与经年年岁相仿,正好交个朋友。”
“殿下,昭王已在东宫等侯。”
属下这一句话,不免暴露出了殷氏父子之间儿子更为强势的情况,殷誉和眼中不免有了微微的尴尬。
他故作爽朗地笑了笑,转回了东宫。
回到马车上,那笑容收敛下来,殷誉和虽也认为儿子有些不尊重他,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赶回东宫,只见殷景亘正坐在那儿看着公文。
“出了何事?”殷誉和立即问道。
殷景亘却是摇了摇头,道:“无甚大事,孩儿唤父亲回来,是因父亲做错了。”
“什么?”
“父亲不必笼络顾经年,若孩儿猜得不错,糜胜可能是他放走的。”
殷誉和再次诧异,道:“怎么会?他为何要如此做?”
“我初时也认为他刚从瑞国来,不会同那些叛逆有来往。但有机会从太子卫率府劫走糜胜的人不多,他算一个,由此倒推,却也想到两种可能。”
“什么?”
“或许他是瑞国细作,故意搅乱大雍时局;或许他怀疑他要找的人在东宫手上,做局接近东宫。”
殷誉和道:“或许是你想多了。”
“不重要。”殷景亘道:“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揭发他,他是顾家质子,一举一动牵扯边防大局。故而无论如何,父亲不必拉拢他,就让他做好一个质子的本分即可。”
这话很明智。
顾北溟本就与东宫相善,这立场不会因为顾经年的喜好而改变,顾家却有可能因为顾经年闯祸而受牵连。
那么,东宫要做的就是让顾经年不要闯祸,这就够了,即所谓“质子的本分”。
另一方面,殷景亘知道自己说得对,因此有话直说,进而忽略了一个父亲总被儿子提点是何种心情。
只是,在如今雍帝老迈的情况下,殷誉和还须倚仗殷景亘,至于心情如何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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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顾经年难得起了个大早,准备搬家。
裴念起得更早,已经换好了衣裳。
见她又穿上了阅微学堂的直裾深衣,顾经年不由问道:“嗯?你去上学?”
“你不去?”裴念道:“你已三天不去了。”
“今日搬家。”
“我们有很多行李吗?”
顾经年道:“这么好的告假机会,你不用?”
裴念微微一哂,推门而出。
院子里,张小芳已经把她的行李打包好了,交在琴儿手里。
“琴儿姐,公子今日搬家,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带过去啊。”
“都是破烂,别带了。”
琴儿看那裹包袱的布已经洗得泛白,也不去接。
她懂张小芳的习惯,知道这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买蜂蜜送的罐子、缝衣服剩的布头、陈旧的老腊肉一类。
琴儿以前虽为奴为婢,那也是大户人家,实在嫌弃这种习惯。
“你就拿着吧。”顾经年出了屋道,“反正你手多。”
琴儿讨厌顾经年,冷着脸,想要拒绝,手却不自觉地接过了包袱。
那边顾经年转向张小芳,问道:“你也要去上学?”
“嗯。”张小芳用力一点头,道:“勤能补拙。”
琴儿见状,心中冷哂,不知顾经年看上了这土里土气的乡野姑娘什么,终日关切。
同时,她不自觉地接过了顾经年递来的盆。
“这个你也拿着。”
与琴儿一样既讨厌顾经年却又当惯了奴仆的还有火伯,两人一样冷着脸,手里却都拿着最多的东西。
态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