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内熏烟四起,城门两边架着两只大鼓,鼓手站在鼓前负手待命。京都人有挂彩旗迎将军的传统,若是打了胜仗就挂黑旗,打了败仗挂白旗,不胜不败挂黄旗。
黑旗是京都人的骄傲,在熏烟下黑旗飘荡着,驱散邪祟,庇护百姓。南燕这次跟北戈的仗理应挂上黄旗,可百姓都知道这一仗是赢了的。
卯时,梆子敲完,天才蒙蒙亮。辞苑内有鸟儿鸣叫两声落在枝丫上,没了动静。
今日休假,不用早读,监生们还在梦里下棋,陆谨这会已经醒了。他洗漱完毕后脱了校服,换上圆领长袍,将金丝绣边的袖口系紧。他拆了头上的纱布,头发用锦带系着,再套上敞口外衫,腰间平日里都是挂着腰牌,这会换上他在南召时戴玉环。
穿戴整齐后陆谨揣着跳个不停地心脏就往竹苑走去。
他起的有些早了,竹苑门还未开。
竹苑门口,戴着绒球帽的小厮抱着扫帚倒在门上小睡着,陆谨看见小厮转身就走到竹苑角落去。
这个墙头他前世翻了无数次,每回过来翻墙宋砚清都会在另一头等着他。
没想到他重生过来第一次翻的墙还是这里。
陆谨挑眉,脱下外套挂在墙头上。他抬手抓着墙头用脚蹬着墙壁,发力起身,还未抬腿跨过去时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与他对视,陆谨有些不自然的笑了。
他像个无事人一样从墙上翻下来,拿下外套对那人招手道:“大监司起的真早。”
宋砚清面上没什么表情,他看着陆谨穿着外套,便上前替他理了乱掉的衣服然后说道:“我平日里都是这时候早起,倒是你这会翻这墙做什么。”
陆谨面上微红,他才不能说是因为习惯了不走正门。
“额……闲来无事,想看看我身手有没有退步。”
宋砚清大抵是知道陆谨在撒谎了,他没多问,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说道:“你随我进竹苑吧。”
陆谨轻轻歪了一下头,看着宋砚清的背影,愣了一会随后就跟了上去。
宋砚清将陆谨带到茶室,给他沏上一壶茶,两人对坐着。
或许是他习惯了之前跟宋砚清有的没的说闹,这会陆谨有些不自在。
他看着窗外,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宋砚清正襟危坐在那里喝着茶,垂眸,并未看陆谨。
“我听崇贤说你是南召人。”
声音有着淡淡地疏离。
陆谨回眸,笑了笑:“嗯,南召来的。”
他摩挲着茶杯,有些紧张。
“我有一挚友也是南召人,我听他说南召的男儿从出生起就有一锦带专门送给未来心仪的姑娘,今日\你头上戴的就是锦带吧。”宋砚清抬眸对上陆谨的眼睛,像是看老熟人一样。
“南召是有这么个传统,我母亲是绣娘,她给我绣了一条。我也不知道我何时能送出去,所以就拿它来当发带了。”他叹气,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戴头上或许有一天看见心仪的姑娘好拆下来直接送过去。”
宋砚清放下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笑了:“挺好,方便了许多。”
陆谨抬手附上锦带,自顾自地笑着:“大监司要瞧瞧吗?”
他解开锦带,上面的银丝微微发亮,一条白色素纹云锦的长带顺势瘫在他手里。当时母亲绣这条锦带他在旁边,一针一线他都记得。
云氏抚摸着陆谨的头,面上笑颜仍在。
“阿谨要记得,娘绣的是锦带,切勿乱送了出去。娘不求你找个漂亮的姑娘,只求你能遇上个让你能托心的人,无论他是谁,生在哪家,锦带送出去了,就要一心待他好。”
这条锦带,通体雪白,唯有在那尾端被红线秀上了一朵杜鹃。
陆谨前世曾想过送出去,可母亲突然离世留给他的只剩下这锦带,他不舍的,也不愿。
宋砚清接过锦带,目光黯淡了些。仔细看过后他就把锦带还回去了。
茶室里气氛逐渐微妙起来,陆谨系好锦带,看着窗外的天几近全白,他拖着下颚突然朝着宋砚清咧嘴笑起来。
“天亮了呢,我才发现大监司也生的这般好看。”
语调轻快,颇有调戏的意味。
宋砚清被这么一说不由得一愣,继而笑了一下:“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
陆谨挑眉:“我以前就觉得大监司生的好看,清秀俊逸,大监司可有心仪的姑娘?”
宋砚清笑容一僵:“有。”
陆谨胸口有些闷,他前世已经知道跟宋砚清表露心迹的后果,也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宋砚清就该喜欢女人,他们俩是不可能的。
这回听他说有心仪的姑娘,陆谨觉得心疼了几分。
“那可否告诉学生是谁家姑娘?”他笑然,带了点苦涩。
“谢将军妹妹谢妤。”宋砚清说着,面上没了表情。
他看上陆谨,陆谨一时间竟有点想哭。
谢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