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躲着,陆谨也躲着。
但架不住早膳时所有人聚在梅苑用早膳的规矩。陆谨总觉得头上有人盯着,他不敢抬头,也不知是谁老看着他。
他本想吃完饭赶紧溜了,结果还没出苑门就见太宇禾匆匆过来。
“陆谨,砚清他找你。”
太宇禾一身玄色长衣,脸上看不出悲喜。陆谨见他倒是有些讨厌,生前太宇禾是五皇子身边的人,而他陆谨是太子身边的人。
在查办事物上太宇禾没少给他使袢子。
“学生知道了,多谢监业。”
陆谨作揖,挑眉做无奈之举。
太宇禾有些想说什么,待陆谨转身离去没多远时他开口道:“多谢你照顾轩宁。”
陆谨疑惑,他转头回了个笑:“是学生应该的。”
他离开梅苑,路上想着轩宁是谁。
太宇禾,字崇贤。
“轩宁……太宇……太宇轩宁,太宇玄?”陆谨一拍额头。
他怎么会忘了太宇玄。
太宇玄前世是死了。
他记得花灯活动他得了头筹。还没回到辞苑就听闻太宇玄出了事。有监生路过金月台瞧见趴在路旁的人身上未着半点衣裳,淤青遍布,下\体血迹斑斑,还有气,走上前去一看,认出是太宇玄,就把他带回了辞苑。
陆谨听闻也是惊了。花灯活动前他见太宇禾寸步不离的跟着太宇玄,他才放心离开他们,没成想太宇玄竟出事了。
他在辞苑大门口看见太宇禾坐在石阶上抱头痛哭。太宇禾见他还冲上来,满脸泪痕,痛苦不堪地说着:“若不是轩宁要去找你,我怎么跟丢他,他又怎会落的如此下场。”
陆谨知道自己也是错了。
此后太宇玄便疯了,整日嚷嚷着:“兄长,我恨你,我恨你们,我要去死。”
太宇禾每日就跟在太宇玄身后拦着他轻生。日子久了,太宇玄才安分下来,面上跟以前无二致。
有一回陆谨跟人正在古松下交谈,太宇玄见了不知怎的冲上前来不顾旁人阻挠大声对他说道:“长辞,我们去夜市玩吧。”
陆谨也是被吓了一跳。他见太宇玄一副笑颜,身旁小厮拦着,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太宇禾从不远处跑过来狠狠地把太宇玄拉开对他说道:“轩宁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陆谨本以为太宇玄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谁曾想太宇禾因为一次被太学尉叫走来不及嘱咐太宇玄在屋子里待着,就托小厮看着太宇玄,他回来后就看见小厮和太宇玄双双溺死在辞苑中央的大青谭中。
那日下起了暴雨,太宇禾就跪在谭外抱着太宇玄的尸体哭了一宿。第二日就请假回去老家安葬太宇玄。
谁都不知太宇禾将他带回老家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他守了那座坟不眠多少日,痛哭多少日,自责多少日。
太宇禾回来后就寄身纳兰桀身边,成为五皇子党一员。
陆谨一路走着,出了神,不自觉摸到脸上滚烫的泪水。
太宇玄与他来说只是见过几面的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他也只比他年长三岁。
“长辞我们去夜市玩吧!”
那个少年笑着站在阳光下,满眼是陆谨,满眼是期待。
陆谨哽咽着,坐在竹苑外将头捂进双臂里。
他怎会如此冷漠无情,轩宁才十六岁,也是个爱玩的孩子……因为他而殒命。
“我就是个混蛋。”陆谨他自责道。无声的哭着,连宋砚清何时到他面前他都不知。
宋砚清蹲下身轻声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伤心事了。”
陆谨抽噎地抬头,看见是宋砚清他又把头埋回去了。
“没事。”
宋砚清皱眉。
“你若是有心事不妨和我说说便是。”
陆谨仍旧埋着头,他面上有些热,因为哭泣满脸泪花。
“我能不叫你大监司吗,我不习惯。”
“嗯。”
那人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想怎么叫都无妨。”
“宋砚清,我是不是特别混蛋。”他问着。
“你只是不知罢了。”
他也是轻声回道然后伸手摸着陆谨的头。他看见陆谨脑袋上的小帽,下意识皱眉。
“你伤还好吧。”
“不疼。”陆谨声音闷闷的。
“那就好,我今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愿意和我一同进宫皇上给祝寿?你若不愿……”
竹苑门前只有宋砚清和陆谨二人。
那句“你若不愿”声音极小,陆谨听了真切。
他抬头道:“我愿。”
两人双眸对视,皆慌了神。
太阳渐渐出个头,十月秋蝉发出最后的鸣叫。
陆谨红着个脸,用袖子擦着自己的眼泪,宋砚清起身背对阳光将陆谨罩住,陆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待他理好思绪起身再见宋砚清时,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