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如凝脂肌如雪,这句话用在任何人身上都可能有过而无不及,但用在那女孩身上却丝毫不夸张。她的脸色比常人要白上一些,但又不是死人那种由内而外的苍白,脸上的唇脂和红晕都是完好的,如同久病的人入睡泛起的淡薄颜色。她的脸色干净的几乎看不出纹理,娇嫩红唇上也不见唇纹。这些她先前都以为是药物和上了妆的缘故,现在想来却是不合理。
她的身体太完美了,完美到不像人,即便再年轻的肌肤也不该达到这种程度。
人偶?她是一具在四年前以她为模打造的人偶?
见她陷入沉思,喻景淮试探道:“你不想跟我回去?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云染抬眸看他,喻景淮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带着一些期许,她拧眉稍稍思索片刻。
总归鬼山是暂时去不成了,那就回去。
*
云染在城中给越昭留了信请他稍等自己几日,自己便跟着喻景淮回到了重云门。
万罗谷的草木比离开时更加茂密,山脚下皆是粉紫色的花圃,如今进了春日开的颜色更盛。连行人都换上了轻便的春装,麻雀也更吵闹了,成排的落在枝头注视着迎面而来的两人。
一身雪色毛发白的发亮,正是喻景淮的“月霄”,健硕的长腿伴着“哒哒”的马蹄声一路奔袭而来,转眼停在了重云门的牌坊外。
喻景淮翻身下马,伸手拉过云染在她腰间一 带,身形娇小的姑娘来不及说话就被打横抱在了怀里。
这场景似曾相识,那日大病初愈去看几位长老比赛打猎似乎也是这般光景。
穿过灰白色的宽大石门,正殿外还是那块巨大的玉色石碑,高高立起的石碑上是“重云”两个大字,看起来古朴沧桑,至少有着数十年的历史了。
重云门还是重云门,只是外殿的大门上比离开那时多了件“挂饰”。
那是裴紫衣的头。
远远看去,还能瞧见那颗头唇边若有似无的笑。
裴紫衣死前一定想不到自己会头身分离挂在这殿外,不但如此,她还会慢慢腐朽发臭,最后与苍蝇蛆虫为伍。
所以她明明还在笑,看起来却是那么可悲。
围在殿门口的弟子正在聚众议论,不知是哪个眼尖的一回头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喻景淮和云染,急忙戳着身边人提醒。于是更多的人注意到这位门主的归来,以及半余月之前逃了婚的门主夫人。
一哄而散。
胆子大的还是微微躬身喊了一声“门主”才一溜烟儿的跑开。
“师傅——呀!云姑娘也回来了?”
“子初师兄。”
谢子初微微一愣,立刻将手中半截挂绳丢在一旁跳出门槛,显然这门饰正是他亲手挂上去的。
“云姑娘你终于回来啦!”谢子初一脸惊喜,口中絮絮叨叨说着,“我都听我哥说了,那个裴紫衣实在是太坏了!还好师傅跟你解释清楚了,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后师傅他——”
“子源呢?”
喻景淮眯着眼看起来是在笑,不过笑意并未达眼底,他的语气中分明带着警示的意味。这一声出口,谢子初立刻缄口。
谢子初挠着头解释:“不怪我哥,是我非要揽这差事的!”看起来心有不甘,他又义愤填膺道,“谁让她这么害你跟云姑娘,我只恨割了她脑袋的不是我!师傅,下次这种事你就不能带着我吗?干嘛非要带我哥啊!”
喻景淮懒懒的瞧他一眼:“我不是交代你做其他事了吗?”
谢子初一脸不解:“您还说呢!你让我盯着林霖,可她日日都在重云门待着连山谷都不出,有什么好盯的?”
林霖?
云染侧目看着他:“林霖犯了什么事?”
喻景淮没说话,抬首看了一眼门头上的脑袋突然神色一凛,“她人呢?”
“她......”谢子初顺着他目光也看了一眼裴紫衣高高挂起的脑袋,接着面色一变,他和喻景淮对视一眼脱口而出,“糟了!”
喻景淮沉声道:“去找。”
“是!”谢子初急着应了一声奔走,一时也顾不得认错了。
云染不解道:“到底怎么了?”
喻景淮看起来脸色不好,只是盯着悬挂的人头,离得近了,这自下而上的角度看起来,那笑容又有些像嘲笑。
末了,他叹了口气,眉头虽然舒展开来,唇边却带了一丝苦涩。
“阿染,你信我吗?”
云染心头一跳:“怎么了,这么严肃?”
喻景淮摇头:“若你不信我,我怕是解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