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命书所言,金乌是守护光明的神鸟,黑羽三足,翼有朱火,居日中随其升落,黑夜至,则栖于西方扶桑木。
一千年前的扶桑谷,还曾是金乌一族的故乡。生灵繁盛,水草丰茂,因着三界的敬畏之心鲜少有外族涉足此地,灵气浓郁到甚至凝成水汽包裹着整个扶桑谷。
金乌一族的生活如同光明的秩序一样安稳。
直到那一夜,魔族冲破界壁来到了这片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浓稠的黑夜里,金乌全族自爆,死殉扶桑谷,金乌火在西边蔓延出一道巨大的屏障,阻碍了魔族颠覆天地的企图。
直到书中记载的扶桑谷变成了人人望而生畏的坞墟境,这里的太阳依旧永不落幕。
时弈目力极佳,那样耀眼的火焰她很难不注意,自从坞墟境出现在眼前,她就一直盯着那团灼烧了一千年的火焰。
她的神情很是平静,长而卷翘的睫毛遮住了那双浅色瞳孔太多的情绪,但她惯是如此,平静疏离,除了死亡的逼近让她疯狂,其他的悲喜不是演,就是装。
“第一次见吗?”徐珩越明知故问。
果然应了他的猜测,就听身边的女孩说:“不是。”
“传言十年前碣殁之战,殿下随长公主来过这边,看来传言不假。”徐珩越笑说着。
“的确是,当年之惨烈记忆犹深,多谢少将军挂念。”时弈答的滴水不漏。
徐珩越见她情绪不高,似是当真陷入了曾经的回忆中,识趣地不再惹她。
反正来日方长,他不信探不出她的底。
船将靠岸,徐珩越说:“还有三日就是年关,殿下不介意的话随我们在纡林过年,年后安排人送你们回京,如何?”
“少将军安排,自是极好。”
时弈随意应付着,但这话也不算假。纡林十郡有七郡都是泫北驻军,剩下三郡妖族占两郡,仙族占一郡。
十年前合力清剿碣殁魔窟,人仙妖三族决定在靠近坞墟境的纡林建立十郡,监守魔族。当年泫北答应接手其中七郡的时候,就要求必须掌控唯一靠近海岸的黎山郡。
所有人都知道徐珩越此次归期不定,甚至可能没有归期,但时弈看到岸边的那一刻,也看了许许多多守在岸边的人。
男女老少都有,多是粗布麻衣,经年累月守在这片大火之下,肤色比寻常人要黑些。
再靠近了,‘少将军’三个字呼声不断,徐珩越是率先跳下船的,涉水上岸,那些人就一涌而上将他环住。
时弈看着在人群中长身鹤立的徐珩越,就见他弯腰同妇人说话,将小孩抱在臂弯安抚,待徐阳阳换了身干净衣裳也跳下去融入其中,时弈远远的也才到那个蠢猪三两句就情绪上来,惹得徐珩越伙同那些年纪相仿的士兵一同打闹。
她的唇边不由自主地也染上笑意。
林羽陪在她身边,忍不住说道:“他们真的都是极好的人,当年的旨意并没有要求谁必须来纡林驻守,所有的人都是自愿来的,包括他们的家眷。”
“嗯。”时弈应道。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就见徐阳阳朝她指了指,所遇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时弈身上。
船已至岸边,时弈将他们面上的神色瞧得一清二楚。
那些毫不掩饰的打量,有震惊、怀疑、惊艳、羡慕,甚至离谱到还有同情,就是无一丝恶意。
时弈站在高高的船头上,手握冰凉的围栏,身后冷冽的冬风将她不断往前推,身前是直逼天际的无尽火海,蒸腾的火焰经久不息,怒吼着让她滚蛋。
她夹杂其中,如明珠璀璨,如尘埃微末。
在妇人抱着孩子朝她腼腆的笑了笑时,时弈握住围栏的手忍不住收紧,内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后悔。
她不该,不该来的。
因为要完全掌控海岸,城里离岸边并不远,一路上也都有哨点把守,但他们还是精心打扮了一辆马车。
这车用来接谁不言而喻。
性子烈的战马,配着重甲马鞍,却罩着烟粉色的粗布料,和黄绸做来的帘子。
这模样......时弈是看了又看,着实不敢恭维。
扶上马车的框时弈就觉得不对劲了,眉头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离她最近地小士兵:“这真是囚车改的吗?”
小士兵身子一紧,小黑脸红了两度,然后挠了挠头:“嘿嘿。”
时弈拍了拍纱布料下结实的木料,毫不留情下了马车,面无表情看着徐珩越。
麻烦找来了,徐珩越也头疼,只能跟身边的人说:“给殿下牵匹马来。”而后看向时弈:“行吗?”
“不行。”时弈冷酷拒绝。
这是闹哪出,徐珩越呵了一声说:“你难道不会骑马?”
时弈不言,静静地跟着搬运货物和聘礼的队伍往城里走。
徐珩越拧眉看着,而后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