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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一后的走在廊道上,今夜无星无月,安乐宫内也仅点了几盏暗灯。萧九矜故意领着谢绍往前院走,毕竟安乐宫中宫人本就不多、大多也在后院做些活计,这个时辰,前院应已无人。
要是一会她忍不住下了脸、第二天传到皇上耳中,那才是真的不妙。
“你喜欢杏花么?”
而二人行至半途,萧九矜却忽然听谢绍开口问道。
她顺着谢绍的目光看去,谢绍看着的,是先前雀儿同她说过的种在前院的杏花树。
“还行吧。”九矜的目光仅在那树上短暂停留了一会,便又很快收了回来,“你大半夜跑来我安乐宫,就问这个么?”
“没,只是看你这宫里倒是素的很。”谢绍平淡道。
“先前去过你十三妹妹宫中,全是艳丽的牡丹;还以为你们宫里都是如此。”
萧九矜一哂,没再说话。
安乐宫中布设简单,几乎难以从中窥见主人的喜好;她现今望着宫内景像已觉寻常,心中也未有什么波澜。
却未想谢绍竟会有此疑问。
二人的脚步停留在前院那棵杏花树下,现今已是深秋,杏花枝头只剩零星几片叶子而不见花苞,萧九矜都好奇,为何谢绍能认出这矮矮的秃木是杏花树。
于是她便如此问了句,而谢绍则是回答说,“见过太子宫里杏花树还小时的模样,和你宫里这棵很像”。
萧九矜“哦”了声。
差点忘了,谢绍自幼便常初入宫闱;自然也有机会去到萧璟宫里……
只是,真有人会对见过一两面的一棵树有印象吗?谢绍和萧璟,自幼便不对付吧?
萧九矜如是想着,侧过头却是见谢绍一副坦然的模样;便没再发问。 /p>
夜凉如水,微凉的秋风拂过浓浓夜色,吹起薄纱织做的裙摆。
萧九矜方才出来的急,出来时仅穿着一件单衣;而刚沐浴完的水汽还粘在衣裳上。这风一吹,她便感觉自后脖颈传来一阵凉意。
于是她微微瑟缩了下,挪了挪步子,站到了背风的一面。
但下一刻,她便又感觉身上一暖、传来柔软的重量。
萧九矜回头,见是谢绍将穿着的狐氅,披到了她的身上。
萧九矜本想推辞,但想了想自己实在没必要和身体过不去;便伸手将那氅衣拉了拉,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而正当她想开口道谢,却又听见谢绍先说了话:“那个……先前在府里出言不逊……那些话只是一时太生气,并非真心。”
“抱歉。”
“……”
萧九矜有些愣神,拉着狐氅的手,都有些不知如何放了。
她看见谢绍撇开了眼神,随后又听见他说:“我没有盼着你的朋友出事,只是想着作为将领她知道自己可能亡故、便定会将兵符留在冀州城内。而我找到兵符后,便不会再还给她。
“你今夜要在宫里住么?要么,我们回府吧。”
谢绍一副平常的语气,如是说道。
“你这臭名昭著,还需要兵符?”而萧九矜却没回答他的问题,下意识问道。
——空气仿佛凝结成冰,萧九矜心一紧正想说些什么找补;却终是听见谢绍无奈叹气,随后说:“皇权王权,皆逃不过‘名正言顺’四字。”
“本是反贼,何来‘名正言顺’?”萧九矜轻笑出声。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谢绍既不缺兵将,要这兵符何用?
“你想复刻前人的起兵之路未免太天真……若是太子殿下登基,别说是皇位、你这昭王位都是不保。”
萧九矜暗嘲道。
人人皆知拿了兵符便是要反,若非当今圣上多疑荒诞不得人心,怎会由得谢绍势力壮大以至如今局面。
而谢绍已决心屠龙竟还在意这些虚礼,也实令九矜不解。
不过,萧九矜只是揉了揉眉心。忽然意识到因为先前那点龃龉、导致自己今晚太具有攻击性,她深吸一口气,敛下波动的心情:“谢绍,你不适合做皇帝。
她难得说了句真心话。
“我知道。”
——而下一刻,她便听谢绍平静的回答。
萧九矜蓦然抬头,却见谢绍仍是从容站着,宛若在说什么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而或是她的目光太灼热,谢绍似有所感,与她对上眼神。
他没有理会萧九矜“反贼”“天真”之类的诳语,反而轻声道:“我没想要那皇位。”
“我自幼随父母习武,于政治上并无天赋;你说的没错,若是你那兄长上位,或许我早就斗不过他身首异处了吧。”
“但很可惜,当今圣上可不是愿意放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