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的念头。”
萧九矜“嗯”了声,答应下来。
燕乙说的“三十二年前落难”恐怕便是那案子了;至于母亲与如今的皇帝……
萧九矜心下了然,开口:“那当今圣上可是答应了什么?比如……若她从了他,便免去祖父流刑?”
皇后赞赏地点了点头,微微笑笑:“若当初是你,定不会上当了。”
东风拂乱旧事,萧九矜看向四周,高高的宫墙与金色的琉璃瓦,看着华美,却将这里与“外面”彻底隔绝了起来。
透过那雕栏玉砌、亭台楼榭,萧九矜仿佛看见了多年以前的母亲,许久沉默。
“或许也不是‘上当’。”她垂下了眼。
据皇后所言,祖父是进士,而秀女进宫也是要被考校诗书的;或许母亲也并不是不知道要这“特赦”是否艰难。
但也不是天真,若皇帝想,这承诺也算简单便能做到。
萧九矜抬眸:“或许只是除了相信,别无选择。”
相信帝王的话好歹有个希望,毕竟事情也不会再变得更糟。
罪臣之女、先帝弃妃,亲人离散或再无相见之日。
皇后猜的不对——萧九矜想。若换作是她,若真走投无路只剩性命、靠自己再没有翻盘的可能。
她或许也会做出母亲当初的选择。
更别说,按年份来算当初的祖父已然年迈;流放边乡的每一日,都是在消磨着他的生命。
没有许多时间容她犹豫。
“……”
听了萧九矜的答话,皇后久久不语。
萧九矜忽的抬头,望进她的双眼:“若换作娘娘,会如何选?”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皇后一愣,反应过来后,她便也笑了。
“小九,你越界了。”她道。
萧九矜抿唇道了声抱歉,见眼前人依旧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梧桐枝头雏鸟鸣叫,碧蓝苍穹日光乍泄。
“皇后娘娘,若无其他事,九矜便先告退了。”
萧九矜露出得体的浅笑,温声道。
皇后点点头表示知晓,萧九矜便起身行了个礼,向宫外走去。
身后,皇后还望着她的背影,只是她无法察觉。
桌旁火炉里的炭火不知何时已灭了,茶壶中的水,亦早已便凉。
踏出坤宁宫的宫门,萧九矜的脸上再无一丝笑意。
事实上今日与皇后的交谈还算得上愉快,对于她母亲的事,皇后也算“知无不言”,并没有怎么隐瞒。
只是在那未说的事上,双方也心知肚明——这才是九矜的感喟之处。
在她眼里,皇后与皇帝,也无本质差别。
都是知晓母亲在冷宫诞下了她、知晓她十几年来在宫中过得艰难却只视而不见,只待她有作用的那天再装作无事发生。
“……也算是把利益交换摆在明处了。”萧九矜感慨。
好歹皇后不会假模假式地试图掩盖做过的事,只是冷漠的旁观。
“——乐安郡主!”
萧九矜正经过御花园叫上紫杏一同出宫,便又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燕将军?您怎么在这?”
她回过头去,喊她的人正是一个时辰前才与她分别的燕乙。
燕乙身边没跟着人,见萧九矜身旁有个婢女站着,犹豫了瞬,还是走了上来:“猜到您要寻之人在宫中,便在您出宫的道上等您了。”
他向萧九矜使了个眼色,萧九矜心领,示意紫杏去旁边守着别让人接近。
“您可是知道了当初小姐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燕乙问。
“……”
听到如此直白的问话,萧九矜默了默,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方才皇后所说之事简化了下告诉了他。
“你可知燕家人还有谁活着么?”
待向他解释完,萧九矜想到便又多问了一嘴。
燕乙摇头:“微臣不知。只是主君,确已在流放的第三年便故去了。”
“郡主可是要寻其他人么?微臣可以帮您……”
“不用了。”萧九矜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
“你以后……你从前与我母亲的关系如何?”
而萧九矜本想直接与燕乙道别,却忽地想到了他与母亲的主仆关系,收回了方才想说的话。
“你母亲于我,形同长姊,恩同再造。”
——燕乙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真心答道。
萧九矜笑笑,望向他:“那燕统领,我也算燕家后人,也算我母亲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若往后九矜有难,燕统领可否相助一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