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姐姐。
姐姐来后,他虽然再也听不到姐姐的心声,可是他与她心念相连整整九年,她的想法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弟弟站在院中擦干眼泪,拿起墙角的铲子一下下敲在刚栽好的小树根部,他讨厌它!
姐姐就算想要离开又怎样,她注定要成为他生长的“肥料”,和他一起不死不休。
*
“吱呀”一声,老房子破旧的大门被推开,灰尘在阳光下翻卷浮动,盈满整间屋子。
现实世界里,岑旭湖从来没有走进过这里,她只见到过屋外丛生的杂草,从地面一直蔓延到外墙上沿,长满裂纹的窗户透不出屋内的光景,整座房子都是阴暗破败的。
来到这个世界的当天,弟弟强行拉着她走进来,那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铺满墙壁与地面的简笔画上,没来得及看清这间本该坍塌的屋子。
岑旭湖走进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弟弟的画,将这三间瓦屋走了一遍。
除了客厅里散落着两三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外,其他两个房间空空荡荡,这里没有一丝人气儿。所以也就能一眼看清,这是三间再正常不过的屋子。
岑旭湖想了想,看向身边的墙。
墙上的画里记录着姐弟两人曾经朝夕相处的景象,每张画都紧紧贴在墙壁上,张张严丝合缝,没有露出一点墙面。
她伸手沿着纸张边缘去揭离自己最近的一幅画,只是贴的太紧,“歘”地撕下了一条纸,画被撕坏了,露出后面一块光滑的黑色。
指尖触上那块黑色,像镜面一样平整冰凉的触感,岑旭湖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条蛇,她赶紧收回手,继续去揭下墙上其他的画。
弟弟把这些画贴的很牢固,她不想破坏画,但还是撕毁了不少。
岑旭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等到后背都被汗沁湿,外 面天色也渐暗下来时,她才终于揭完了客厅里墙面上的画。
墙上残留了不少没撕下来的碎纸,一道道紧紧霸着墙面,像是拼尽全力也赶不走的疤痕,它们铺在幽黑如暗夜的墙壁上,试图让这面墙多些花花绿绿的证据。
岑旭湖退后两步站在门口,将整个房间尽收眼底。
它有多诡异,此刻终于一目了然。
所有墙壁都是光滑的黑色,让她想起了曾经在山上无意间撞到的一条蛇,通体纯粹到极致的黑色,莹黄泛绿的眼睛和已经僵住的她对视,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被冻住了,她不敢动,它也没有动,对峙了许久后,它游进树丛倏然远去。
而在这间屋子里,墙上那些红绿不一的碎画就像是蛇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盯着她,审视她。
岑旭湖转身跑出了老房子,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天色将暗未暗,冰凉的夕阳落在她身上,抚平她皮肤上立起的汗毛。
她仰头看着天上的落日,知道自己猜对了。
身后那个她曾经从来没有踏进去过的老房子,只有荒芜却正常的外表,里面是显而易见的虚假。
因为她从来没有设想过它里面会是什么样子,对于它她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就像害怕曾经撞上的那条蛇。
弟弟应该是真的知道她的每个念头,所以用一张张画盖住了墙壁和地面,他可能根本没想到她会独自走进这里吧。
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她的执念。
她可以放心将这个世界打破了。
*
晚上临睡前,弟弟抱着被子挤过来,非说要和姐姐一起睡。
他躺在岑旭湖身边,紧紧搂住她的胳膊闭着眼,不一会儿呼吸就平稳下来。
岑旭湖没有睡,她扭头看着弟弟圆乎乎的小脸,告诉自己他是假的。
就算是和弟弟长得一模一样,他也只是她的一个想法。
真实的弟弟已经死了,死人不会复生的。
而她要活着,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她轻轻捏捏他的脸蛋,弟弟睡得很安稳,连呼吸都没乱一下。
岑旭湖像小时候那样拍着他的肩头,他的体温熨热了她的掌心,连带着心里都是暖的,在老房子里感受到的恐惧被彻底驱散。
其实心里还是有不舍的……
岑旭湖立刻止住念头,不能再纠结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决定再过一两个小时,等弟弟熟睡之后,就出去召出血雾,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信息,或者能联系上晏盛朗也好。
这样想着,岑旭湖关上了灯,在夜色里静静等着时间过去。
等到窗外云层换了形状,猩红色的血色月光再次笼罩住这个世界,她轻轻移开弟弟搂住自己的胳膊,蹑手蹑脚地爬下床。
深夜依旧阒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