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本该滴落在地面,可是却慢慢散开了,散开的血雾比树还高大,血雾之中有黑色的暗影游动着。
欸。
血雾的面积变大了。
在氢大校门口,一滴血只能化成巴掌大小。
岑旭湖掰下一根短枝,又把手指更深地压上去,新滴出的血化成雾气,这片急速扩大的血雾越升越高连绵成片,飘到了空旷的小河之上。
它几乎延绵到了整条河流,雾气聚集又飘散,渐渐变成了四四方方的幕布形状,像是电影屏幕,只是底色血红。
岑旭湖克制着砰砰直跳的心跳,等待着从这片血雾中会呈现的景象。
血雾却迟迟不动,她干脆将尖刺在手背上划了一道,淅沥鲜血加深了小河之上的浓度。
有人影从血雾中出现。
岑旭湖捂住嘴巴不敢置信,是云桦!
云桦爱穿裙子,她穿着初见时的艳丽长裙躺在一棵大树下,周围是繁茂的高大森林。
在树丛遮天蔽日间,阳光从树叶间漏下,点点金光落在云桦苍白的脸上。
岑旭湖记得那个地点。
那天她就在树下背书,云桦忽然带着一身尘土泥巴出现,吓了岑旭湖一大跳,云桦却反怪她占了她的地盘。
“什么地盘?”岑旭湖还傻乎乎地问她。
云桦不回答,只问她这片树林是不是经常有人来,岑旭湖老实告诉她,自己会经常来这里背课文。
云桦就一脸懊恼,然后很不客气地说饿了,要岑旭湖请她吃饭。
血雾里的云桦安静地躺在树下,四肢忽然开始腐烂,继而是五脏六腑,她的血肉和身下土壤融为一体。一阵风吹过,她只剩下了森森白骨,从白骨之中开出了大片茉莉花。
明明闻不到,那熟悉的清甜味道却溢到了河流边的岑旭湖鼻尖。
她不敢相信,云桦死了?
下一秒血雾里的画面闪动,云桦从远方快速跑来,眼前是滔天火海,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她义无反顾地跑进了火焰里;
画面闪动,云桦躺在病床上,床边仪器上的仪器变成一条直线,尖锐的警报声响起;
画面闪动,云桦紧张地捏着手里的机票,她拍了拍脸缓解焦灼,看向机舱外的厚厚云层,砰,飞机爆炸;
……
“停!停下来,我不看了。”岑旭湖害怕了。
她弯下腰强忍着剧烈的头痛,不能接受短短时间里云桦死了这么多次。
就好像上天在拍摄一部云桦的死亡电影,给她设计了一个又一个惨烈的结局,看得岑旭湖心如刀割。
可是眼前血雾里的景象并没有停。
它继续吸收着岑旭湖的血液,为她播放铺天盖地的影像。
这次是她的恩师,岑秀。
岑老师被人在脑袋上狠狠敲了一榔头,脑浆流了一地;
岑老师背着包脚步匆匆,刚抬起胳膊和远处的人打招呼,一辆车从对面开过来;
岑老师在讲台上讲课,脚下地面裂开,她大喊一声护住了最近的一个学生,掉落的天花板砸在她身上;
……
岑旭湖不知不觉泪流了满面,她把手指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我不要看了,快点停下来啊……”
她后悔了,大晚上就应该睡觉,为什么偏要被好奇心支配,非要搞清楚真相。
可是这个世界产生幻象却不需要太多鲜血,她已经给予的就足够,所以哪怕她将衣角将伤口紧紧包住,不远处的小河里还是有挥散不去的倒影。
她自己出现在了上面。
和云桦岑老师都不一样,她没有一遍遍死去。
血雾中出现一座古雅的湖心亭,岑旭湖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氢大旁边的镜湖心亭。
天边胭脂似的红云投影进粼粼湖面,摇曳的水光映进她眼中。
不,是她们眼中。
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岑旭湖站在湖心亭中,眼里盛着同一片 摇晃的湖水,继而全部一齐抬头,都望着上空那片猩红的天。
等到头顶的猩红色逐渐加深,暮色沉下来,笼罩住那方诡异的亭子。
亭中的岑旭湖们抬脚向前,像是接到指令的机器人般,一个接一个跳进了湖里。
!
小河边,岑旭湖后背已经湿了一层,她原地打了个寒颤,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已经害怕到发不出声音了。
周围依旧安静得可怕,四下静寂漆黑,好像她正置身于坟茔之中。
她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扬手丢向了河面上面的血雾幻影,想把那上面可怕又不合常理的画面砸碎。
石块正中血雾中心,像是被投进了湖水之中,血雾上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