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发,咯咯笑,乖得像个漂亮玩具。
等两人逐渐长大,弟弟最听她的话,是她寸步不离的跟屁虫。
那两个人打她骂她时,弟弟会张开小小的胳膊护在她身前,他们不舍得打自己的宝贝儿子,有时候也会放过她。
弟弟从小就喜欢她。
他是她四面寒风生活里唯一的毛毯,小小一张勉强能盖住她冻僵的手臂,但这点温暖已经足够她弯曲双手回抱住他。
她也最爱他。
“姐姐,你不能死。”
弟弟忽然直起身,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眼神明亮又坚定,抬手抹干满脸的泪水,他拽住岑旭湖的手下床,“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岑旭湖当然不会死,但也没有和弟弟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刀。
血雾里的诡异幻景仅她可见,在搞清楚情况之前,她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跟着弟弟走出家门,穿过一片干涸的田野,走在四周都是小树的小道上,不远处有一条河,在清透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
岑旭湖心脏跳动得厉害,她停住脚步,低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弟弟。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问。
“姐姐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不敢再靠近那个老房子。”
弟弟仰头和她对视,阳光刺进他眼里,他不得不眯着眼,岑旭湖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能看清他脸上的倔强。
“我想让你看看,它现在的样子。”弟弟指向前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岑旭湖看到前方的小河边有一座老房子,那房子似曾相识,记忆里它应该已经倒塌了。
正是它的突然坍塌,砸死了年仅六岁的弟弟,砸毁了一个家庭。
岑旭湖看着它,太阳穴突突地跳,刻意遗忘的往事像潮水一样浮上来,每个细节都清晰如镜。
那年夏天岑旭湖十岁,刚下过一场大雨,弟弟想去河边抓鱼,缠了她好久。
岑旭湖忙完家务活后,给他做了个鱼竿,用酱油拌了小半碗隔夜的米饭做鱼饵,再拎上一只水桶,姐弟俩就出门了。
小河离家不远,两人边走边聊天。再过一个月弟弟就能去上小学了,岑旭湖没上过学,她对弟弟说一定要好好学习。
弟弟摇头,小虎说学习很累,我才不要去上学,我要抓鱼。
都行吧,年仅十岁的岑旭湖对此无所谓,她对于上学没什么概念。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两人经过一栋荒弃很久的老房,屋外杂草丛生,墙壁上的砖石被风雨侵袭得坑洼不平。它颤巍巍站在大地之上,浑身都是萧条。
岑旭湖心里莫名有点毛毛的,拉着弟弟的手快速走过去。
弟弟却忽然指着老房眼睛一亮,“有只小猫!”
他甩开岑旭湖的手跑过去,岑旭湖只好紧随其后,却被一个小坑绊倒,手里的水桶咕噜噜跌向一边,她赶紧去拾,然后就听见轰一声巨响。
整个地面都在颤。
岑旭湖摔倒在地动弹不得,她抬头往上看,只看见腾起的尘土。
一堵老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断裂的砖石劈里啪啦砸下来,在交错堆叠的乱石杂草之间,有一只小小的手伸出来,那只手已经血肉模糊,却固执地向前伸着,试图能拉住什么。
岑旭湖大叫,飞奔过去要把弟弟从砖石下拉出来。
已经晚了。
她握住弟弟的手,眼睁睁看着他没了气息。
“姐姐!姐姐!”此时此刻,弟弟活着。
他在旁边用力晃着她的手,将意识涣散的她摇醒。
岑旭湖看着他,再看向那座房子,眼神已经变了。
弟弟出事后全家人都疯了,岑旭湖被王三和徐二娟打到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
那时候徐二娟整夜失眠,在床上躺一会儿就会起来,拉着岑旭湖走到那栋老房下,把岑旭湖的头往砖头上磕,用树枝打她,打到岑旭湖哭都哭不出声,徐二娟自己也泪流满面。
王三也有些癔症,见人就说是岑旭湖把自己弟弟杀死的。他说岑旭湖是灾星,要把全村人的命都带走,必须把岑旭湖埋在那个老房子下面,所有人才能好好活着。
他见人就说,说着说着,同村人看她的眼神就变了,原本的责怪变成了敌意,以后凡是她经过的地方,都有人往她身上扔火柴或是泼狗血。
所有人真的把她当成了怪物。
刚开始她还会哭,但一哭反而被打得更狠,没有人愿意帮她,她用了好长时间才慢慢习惯。
后来只要徐二娟不强迫她,她再也没有靠近过那片断壁残垣。
忘掉,快忘掉那个可怕的地方。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她都这样一遍遍告诉自己。
可是现在,这座房子完好无损地重新屹立在她眼前,看起来坚实如山。
她转身往回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