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身,不理会他,心里只默默念着老师今日授课的内容。荀霖仍不折不挠,将他掰过来,晃了晃他,急切道。
“你倒是说句话啊,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杨濯被他惹得恼了,坐起来推他道。
“有什么好探的,明日还要上课!你今日的内容温习完了么?”
荀霖心里灵光一动,知他心高气傲,定不能容忍他人轻视,便激他道。
“莫非你胆小如鼠!连老鼠都怕?所以才百般推辞。我想也是,难怪上次你在你阿父面前那副......”
杨濯最痛恨人戳他痛处,方是时,攥紧了拳头朝床栏砸去,砸的那床栏也晃了晃。
荀霖见他面色阴沉,也不敢多说,心里惭愧多了几分,忐忑着正欲出言安慰他,却见他霍然抬起头,一脸坚定,高声道。
“去就去!区区鼠精能奈我何?”
荀霖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心花怒放,也拍了拍胸膛,殷切道。
“那我们一言为定,就今日人定!”
待到寂寂人初定,月上中天,忙碌了一天的宫里在夜里平静下来。宫女们宦官们回去歇息了,只有侍卫时不时在檐廊下来回走动。这两人趁着侍卫走远了,偷摸着往藏书阁跑去。去往藏书阁的路上曲折而漫长,要经过好几个回廊。他二人鬼鬼祟祟、张着头伸着脖子东张西 望,躲过了侍卫的眼,一路摸爬滚打地摸到了藏书阁门前。
杨濯刚要拾阶而上,却被荀霖一把拦住。黑暗中,荀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行动,后又先他一步,走到藏书阁的廊檐前,又回过头伸出手做出了一个示意杨濯前进的手势。杨濯一看一目了然,这是荀霖要给他放风,让他进去探。
杨濯呼了一口气,抚了抚微微起伏的胸膛,冷冽的空气灌入他的胸膛,带来阵阵胀痛。现在是二月,到了夜里更为寒冷,加上这里到了晚上没有炉膛,让人更加难受。他看了看远处,确认侍卫还未巡查到此处,便一步重似一步地向那道门走去。
推开门,一股陈旧而浓重的简牍味扑面而来。他努力地睁开眼,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茫然地乱望。藏书阁空间宽阔,可达好几间宫室大小。偌大而漆黑的藏书阁里,杨濯屏住了呼吸,背靠着墙,开始慢慢地向旁边挪动。
叮铃一声响过,激得神经紧张的杨濯浑身一颤,细细一回想,才发觉那是檐廊下的铜铃在风的作用下泠泠作响。缓过神后,他又扶着墙壁向更深处一步步挪去,呼吸声不觉变得沉重,他只好停下来以手抚膺,以此安抚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悉悉索索的人声响起,杨濯吓了一跳,他初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面侧耳细听,果真是人声。他抬着头警惕得打量着四周,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脚步声,这人声是从哪来的?
砰砰砰!
心脏控制不住地跳动,他的呼吸声也变得更为粗重。
白日里关于鼠精的故事重新浮现,荀霖的声音在此刻响了起来。
“那鼠精昼伏夜处,经常出没于藏书阁。”
“有次一个小黄门刚走到门口,就听得里头有人的说话声,他挑灯推门细看,四下里一看,一个人也没有。”
杨濯咬牙切齿,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荀霖的声音甩出去。然而他的声音在此刻却如同空谷回响般回荡在他脑海中,简直如雷贯耳。
这该死的荀霖,下次不能再让他讲这些乱七八糟的鬼故事了!
杨濯暗暗想。
不过,世界上真的存在鬼神吗?就算存在又能怎么样。他平日里也没做什么亏心事,还会怕它们上门索命?
想到此处,杨濯心底油然生了股勇气。他干脆重振精神,缓缓从墙边站起身,一股作气循着声音走去。走到深处,一片微弱的昏黄在黑暗中晕开,由于藏书阁书架众多,杨濯只能透过层层书架的缝隙看到几缕漏出的灯光,他放慢了脚步,尽量不搞出动静,悄悄地向那片昏黄的地方靠去。
喁喁的人声逐渐清晰。
“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
杨濯又靠近了些,此时他已然绕到了书架后,透过书简间的缝隙,他依稀看到一个人背对着他,捧着书简坐在地上靠着书架一字一句地念着书上的内容。昏黄的灯光里,看不清他面容。杨濯只能从稚嫩的声音里确认这应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孩。
他顿时觉得好笑,好好一个女孩,倒给荀霖描绘成鼠精。荀霖搬弄是非的本事倒是一日胜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