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姜离手上,她顿时觉得这样一把薄薄的琴放在膝上沉重。用食指扫弦时,那根弦有意跟她捉迷藏,松松垮垮地从她指腹下溜了过去,勉强发出来个软绵绵的音。
姜离顿时感觉脸上一阵红,怯怯地抬头,却见苏九娘捂嘴偷笑看着她,顿感十分尴尬,不敢继续弹了。
“没关系。在手指上再用点力就更好了。就像这样。我给你弹首曲子。”
苏九娘走到她身后,从身后环住她,带着她的手慢慢弹奏。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不过它。”
苏九娘伴着琵琶发出的旋律低吟浅唱。一旁的大皇子竟也跟着她打起了拍子。
短暂的演奏后,苏九娘又重新讲解了一遍指法。临走时又拉着姜离的手,叮嘱她要好好练这些指法技巧。
“你的悟性这么好,可不要浪费了。我没法天天跟在你后面监督,你可要自律呀!等你练好了指法,我就教你弹曲子,弹曲子可好玩了!”
走在街上,她仍然在心底默记着九娘方才教给她的指法,眼前又浮现九娘弹奏时手指在弦上灵活地跳跃的场景。究竟要多灵活的手指才能拨动这把胡琴,弹奏出天籁之音?
大将军陈荣骑着带盔甲的大马从街的那头迎面走来,身后跟着一群整齐规一的甲士。陈荣似是注意到了他们,抬手示意身后的甲士停止前进,又一个动作翻身下马,大步走向两人。
“怎么只带了一个人出宫,也不多带点侍从?近来都城不太安宁,你们这些小孩子还是好好待在宫里,别出来。”
陈荣拍了拍大皇子的肩头,看向大皇子的眼神很平和,并没有生气的意味。陈荣的话刺激了大皇子的好奇心,大皇子的眼睛瞬时放大,冒出明亮的光。他兴奋问道。
“都城最近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反叛被查出来了?”
陈荣原本平和的脸皱了皱,粗黑的眉毛耸起。他这次有些重重的拍了大皇子的肩,连带着语气也加重了些。
“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要打听了,你就在宫里好好读书,不要在宫外乱跑,这样也好让你阿母还有我这个舅父放心。听说你前几日没背完书被你 阿母罚了,今日是不是也没背完书?”
陈荣俯下高大的身躯,扬了扬眉毛,带着探寻的语气问道。大皇子顿觉面上羞红,又不好大大方方承认,满口胡诌道。
“舅父您是从哪听来的,一定是有人夸大其词。我那日明明只是背错了几个词才被阿母责罚的。不信你可以问她。她是我身边的近侍。”
大皇子指向一旁的姜离,慌乱之下只想赶紧把陈荣的注意力从自己这边转移开。陈荣顺着他的手只看了姜离一眼,轻蔑一笑。
“我不信。除非你阿母当面跟我说。我说你这小子啊,不把心思放在正事,天天想着行乐,这怎么行呢?何况你母亲还在为陛下夙夜分担政务,没有精力管你,你更应该约束自己是不是,少让你母亲操心。我说的对不对?”
“嗯嗯嗯。”
大皇子只顾着点头,眼睛却瞥着别处。陈荣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伸出手指弹了弹他的头。
“臭小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大皇子懊恼的揉了揉脑袋。陈荣却突然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懂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背不下书了。你上课的时候也一定是这样听课的。怪不得背不下来。回头我就告诉你阿母。哼!臭小子。”
大皇子一听舅舅要向阿母告状,吓得服了软,马上摆出一副摇尾乞怜的可怜样。
“好舅父,求你别和我阿母讲。你也知道我阿母日理万机,心力俱悴。要是她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陈荣溺爱地看着大皇子,顺手帮他正了正帽子,又语重心长道。
“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宫!”
姜离见他们舅甥二人其乐融融,自己站在一旁又格格不入,遂往旁挪了挪。
陈荣目送二人离去后,转身回去找他的属下。一名甲士走来,却不敢与他直视,作了一揖颤声道。
“回禀大将军,还是那种怪病,今晨这条巷子又死了四五户。这几日统共死了几百人。”
近日洛阳突然出现一种怪病,轻者神志不清,重者面色红紫,口吐白沫而死。
陈荣皱眉道。
“带我去看看。”
狭隘的院子里停放着四五具尸体,皆盖白布。陈荣走上前,以环首刀刀柄挑开白布,只见死者面部紫红,眼窝深陷,真可谓死状凄惨。
“还是没查出来吗?”
“回禀大将军。洛阳城里问遍了,没人治得好。”
“继续张贴告示,如能治此病者,重赏!”
几日后,一名叫苏九娘的歌姬自告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