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斯年走在两人前面,步履矫健神情泰然。
他坐进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后排,唐娇娇和靳迟则各自在前面坐好。檀香将不大的空间盈满,唐娇娇似乎很恼,力气很大的拨了通风系统的按钮。
外循环引入新鲜的空气,唐娇娇紧接着便启动了车子。
禹斯年却忽然抬手在她肩膀上一按,莫名其妙地,吓得唐娇娇一个机灵立刻把脚从油门上抬了起来。
“禹斯年,你闹什么!”
被吓倒的唐娇娇忍不住火气爆发,怒冲冲从前面扭得像个麻花过来骂人。禹斯年什么也没说,目光定定望着车外漆黑的出口。
那里隐隐有个人影,高大的,一动不动,既不上前也不肯离开。
唐娇娇和靳迟都纠结的不好说话,沉默着等待着禹斯年的动作。
他和傅怀隔空对视,在寂寥的夜里像是两尊被定格的人像。过了许久,禹斯年缓缓眨了眨眼,慢慢靠在座椅上,轻声问:“顾知微呢?”
“她经纪人过来接了,不用你操心这些。”唐娇娇回答着他的话,从后视镜里窥探着禹斯年的表情。
“走吧。”禹斯年合眼,显然不愿意再说些什么。
车子慢悠悠地开动,出口小门处依然立着那尊高大的身影,静静目送他们远走。
禹斯年心情不好,连唐娇娇也不敢多嘴,车子穿过拥挤的长街也走过僻静的小巷,安安静静,始终没有人说一个字。
路至半途,唐娇娇瞧见后视镜里的禹斯年终于睁开了双眼。
“公司里是不是有人做过流产。”他问。
“啊,有的吧。”唐娇娇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要谈论公事,“这年头,老婆粉事业粉多的是,当艺人的哪个敢随随便便结婚生子。”
禹斯年当即道:“去问问是哪里的医院,帮我约一台手术。”
“敢帮他们做手术的医院哪能正规呢。”唐娇娇觉得不妥,“你哪里不舒服,明天咱们就去市医院检查一下?”
“去除标记。”禹斯年说道。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唐娇娇骤然踩下刹车,木然坐在那里呆呆地发愣。靳迟垂下眼睛,暗暗叹了口气。
“怎么——怎么突然想——”唐娇娇磕磕巴巴问。
禹斯年却觉得惊奇。
“不是突然这样想,你们忘了么,这不是早就说好的。”禹斯年故作轻松地耸肩,打量着前排两个人,继续道,“决定离婚的时候不是说好了,我断开和傅怀的关系,由靳迟来为我打下标记。”
“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唐娇娇急忙争辩,“当时,当时不是因为傅怀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现在,现在他已经!”
“已经什么?”禹斯年提高了声调反问。
只是唐娇娇根本不怕他,执拗道:“他现在喜欢你了,我又不是瞎的。”
“那又怎么样?”禹斯年铁了心。
唐娇娇瞬间无话可说,沉默了半晌的靳迟开口劝道:“即便不考虑傅先生的关系,去除标记对你的身体也会有很大的伤害。”
“为什么你也要拦着我?”禹斯年一瞬间变得极其不讲道理,“当初说好的,现在你要反悔了是吗!”
“禹斯年。”靳迟镇定地解释着,“当初我答应你,因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不能心中的人相爱,倒不如抱团取暖。”
“傅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现在你不是没人爱的可怜虫了,你有大好的将来,已经没有必要和我绑在一起。”
“废人就该跟废人烂在一起。”禹斯年冷漠无比。“傅怀是个好人,我当年就不该去祸害他,现在更不能继续错下去。”
“他现在很喜欢你,”靳迟急道,“你要是也喜欢他,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他眼里心里的那个我都是假的!”
禹斯年失控大吼。
一切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傅怀喜欢的是那个会散发清甜香气的小橘子,是禹斯年可以伪装按照傅怀的喜好装出来的假样子,而不是真正的他。
腺体残疾,需要用尽手段才能活得像一个正常人。
从前他在傅怀面前总是很好地保持伪装,傅怀最喜欢用犬齿深深扎进那块散发着橘子香的皮肤,齿痕交错,鲜血淋漓。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总会忍不住在那里温柔地吻遍。缱绻缠绵,爱意无限,那是禹斯年多年来最为贪恋的好时光。
直至方才,逼啬狭小的暗室里,傅怀极尽温柔地撕咬着他的腺体,他是那样冷静,冷静得禹斯年在他身上找不见一丝一毫的意乱情迷。
清醒过来的禹斯年不由地想,或许连从前那些契合的床上情事,都是自己偷来的罢。
在这个被信息素支配的世界里,甜蜜的爱情和心仪的味道,他恐怕哪一样都给不了。
“你不给他看真正的自己,又怎么知道他究竟喜欢你什么?”靳迟道。
“你倒是懂得多。”禹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