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红枫树乍看没什么特别的,然而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它的枝干中段比其他部分粗一些,中心向外凸起,像是塞了什么东西。
枝干下端没入土壤的部分有喷溅状的深色液渍,干得透了,看上去和树干融为一体。泥土地残留的鞋印杂乱,似乎和谁正在纠缠。
“她被追上了。”宁世冷淡地敛起表情,不走心地说了一句。
他又蹲下来,扒开脚边的草皮:“你在哪儿,是和她埋在一起吗?”
泥土很松,用手就能挖开。阿,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忘了。」
“我说你呀……”宁世衔住指骨,用两只手翻开草皮踩住,一抔抔土被扔到旁边。
「口水!」
宁世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得停了一瞬,听见它不断重复着两个字,心下不免有些无奈:“我不好说话,忍忍可以吗?”
「……」
“无声即是默许,别闹我了,阿。”说完,他还故意用舌尖装作不经意地轻触表面,屏蔽它一切碎碎念的声音,宁世观察起了土壤。
附近有这么多树木的根深扎地面,若不是短期内有人挖掘过这块地,土壤也不至于松成这样。
况且……
宁世用手指捻了把泥土,泥土湿润。轻轻一拧浸出的猩红色液体沾在手上,没一会儿就干透了,覆盖在皮肤上像极了人体黏膜。
挖得越深,血腥味更浓。
气味太新鲜了,不免让宁世怀疑这是刚刚埋入地下的。
泥土底突然出现人类皮肤,宁世小心地扫干净周边的泥土,露出肩膀和半截脖颈。他拖着后颈,意图抬高上半部分,好让全身从泥土里更容易拖出。
他刚抬高尸体的脖子就顿了一下,上部泥土轻松散落,带出一段脖颈。顶端是圆柱体,清晰地观察到一系列的颈部断横面。
她没有头。
宁世搬出尸体,平放在旁边的草地上。搓干净手,刚要把指骨拿下来,就被训了。
「别动我,你碰过她,还没带手套。」
“刚才不是还嫌弃口水么?”
「……现在没关系了。」
宁世耸了耸肩,衔着指骨去检验尸体:女尸颈部断裂,边缘存有多个砍创,浅则两厘米左右,深则约三厘米;小腹遭人为剖开,表面的衣物给浸得湿透了;从宫颈里一直扯到外面、耷拉在腹部半截被撕裂的脐带。
场面称得上凄惨,颈部多个伤口可以看出是带有报复性的犯罪。
她一个孕妇是怎么惹了这么大的仇恨的?凶手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带走孩子?孩子还活着吗?
太多问题了。
宁世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双臂往树上一靠,在大半夜思考非专业的事例让人不怎么好受,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越觉得湿润的血细胞气味浓重,难以呼吸。
「往上看。」
“你说什么?”
一缕顺滑、湿润的条状物贴上了后颈,宁世被突如其来的怪异触感惊得头皮发麻,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眼前更是突然挂下大团的黑线。
线团乌黑,线与线之间交错缠绕,根根分明的线条弯曲处汇聚着一滴滴暗红色的液体,更加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呛得宁世感觉喉咙里全是汽化的黏膜味道。
他大概能猜出来它看到什么了。
宁世稍稍仰头,迎面便是一颗被吊在枝头,正在随风摇摇晃晃的人类头颅,黑线是她散乱的长发,从头顶四面挂下来。
随着摇晃,头部正脸部分的头发被拨开,宁世看清了女人的脸,他弯起眉毛以示不理解——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的面部从右眼至左脸颊有一道伤口,从外可见明显的肌肉纹理。脖子仅有指甲宽,边缘耷拉着砍创后不规则的碎肉。
面前的头发缓缓张开,想是要把宁世笼进坚韧的头发里。
「还不跑!」
宁世扭身躲开,避开坑洞,往旁边走了好几步:“谁要跑阿,你不是还埋在地下吗?”
“况且像这种游戏,第一个总归不会太难。”
头颅慢慢下滑,和宁世对上了视线,她双目血丝满步,眼球突出,脸上遍布青紫色的脉络。配和脸上那道伤疤,显得狰狞。
宁世这才看清楚:她的头发缠满了树枝,紧紧地勒住整棵红枫树,像极了寄生的植物。
宁世迟迟没有移动脚步,他认为这个亡灵对人没有太大的攻击行为,否则不可能等到宁世亲手挖出她后才动手,她肯定是要确认一件事情。
那件事她本人办不到。
就是挖出尸骨,她要确认孩子的去处!
人头缓缓转动,如宁世所料,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然而当人头的眼睛面向自己被剖开的腹部和那条扯断的脐带时,伴着极其刺耳的尖叫,她周边的头发开始疯狂地抽打,飘飘洒洒的血水,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被头发抽到的树干逐渐凹陷,表皮皱缩,